(這篇是murmur)接到ASML的電話後，我突然頓悟這些人的心情，為什麼要自殺呢？因為生命無法承載意義，當你掙扎當你痛苦當你無法再掏出更多力氣無法想像未來景色，當你察覺再過10年你也只是作業員，永無翻身之日，甚至再過10年，公司根本不要你這個已被摧殘待盡的軀殼，你必須花費大把銀子治療自己背負的癆病時，誰不想死？
最近很多人從文化面、社會面，從國家制度、企業軍事化管理的角度檢視中國問題，甚至很多人認為這是中國快速成長下，缺乏文化靈性所導致的下場，這些都言之有理，都值得深省，但我還想問，這真的只是中國或台灣問題嗎？這問題恐怕只是一直存在於新興國家崛起過渡時期的傷疤，在人們一片歡欣鼓舞、一片經濟至上的喧鬧後，不斷被下壓冰凍企圖遺忘的傷疤。歷史上，高密度高時數慘絕人寰的工作環境在不同國家輪翻上演，富裕後再複製到下一個處女地，走過貧窮壓榨後，國家開始呈現不對等的財富分布。大者恆大當然不是真理，可是大者恆大存在著不容小覷的慣性，無力推動巨輪的人，陰影下情願葬送希望。
隨國家發展程度增加，知識普及度上升，工廠中不再是郭董或者所有大量製造商最愛的「絕望的人」，而是一群可能背負家中期望，可能懷抱春秋大夢的新世代，他們敢作夢，卻志不得伸，忍耐的限度一過，理智直線下滑。回過頭，再次審視當年的春秋大夢，那未來的圖像，鮮明地，被光明亮麗的企業家們捧在手心，在他們一頁頁精美的傳記，一句句震撼的格言裡，只要跟著他們的腳步，一切就會美好。他們完美無缺，他們聰慧過人，他們雄才大略，他們熱心公益，他們關懷弱勢，他們有著一千一百個讓人欽羨的優點，他們的形象遠超過政治人物，他們的八卦總是人們追隨的新聞。但，這些，是另一群需要被關懷的人換來的。
可是大量製造商錯了嗎？就算他們錯，只是他們的錯嗎？或者根本不是錯對的問題，是我們從未搞清楚這個食物鏈的特性。代工廠面對的是客戶和股東，不壓榨員工，客戶不下單、股東不投資；客戶面對的是消費者和股東，客戶不選最低價代工，消費者買不起，產品難走入成熟期，更別奢望股東支持；而巴望著新科技救贖的消費者，期待企業繳更多稅，社會更富足，他們才有更好的生活環境，更多機會享受科技；員工期待公司賺錢否則他們待不久，失業率會節節攀升，國家更窮困，他們的小孩無法接受完善的教育。最後，股東投資那家賺最多錢的公司，賞識他們壓榨員工的能耐，以賺取高股利高成長率。代工廠有了金援，擴充更多設備，取得更多技術，吸引更多客戶，同時他們開放更多職缺也賺進知名度，員工蜂擁而入，製造更多廉價商品，消費者也對價格越來越敏感。
說來似乎員工才是唯一的受害者？其實不然，員工可能自己也扮演了各式不同產業不同產品的「消費者」，工作的報酬也足以養活許多家庭，現象中我們找不到任何致命問題。問題又回到第一段，「這不是我要的生活！」我明明興高采烈地應徵技術行銷，卻找我面試應用工程師，反映出就業市場的需求方向與我逆行，這就是我無從改變的事實，當然我不只這條路，所以我也不沮喪，只是我突然發現了，當人有想要的東西時，卻被迫屈就，下場會被行尸走肉的人更加悲慘。
於是這句話開始出了紕漏：「不想當將軍的士兵，不是好士兵。」有想法的人能活得更久更幸福，能抬頭挺胸活出自我？嗯......天時，地利，人和吧。
沒有結論的結論，傷心時搬出達爾文「適者生存不適者淘汰」的零和理論，只是自斷後路，商場沒有絕望的道理，人生又何嘗不是？即便只能說句「加油！」，也足夠了。
留言列表
